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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上帝把东方地平线上的太阳送给你的时候,他就要收走西边天际的月亮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――题记
    风疾、雨凄、云瘦、天低。     又是一个雨打梧桐的季节。秋月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饱含秋韵的深灰色雨幕。她渴望雨幕中再次出现那把花折伞。花折伞下那张永含微笑的脸已神奇地在她的眸子中空格,形成特写。尽管她深知这张笑脸和他的躯体已进入鸿隆山公墓,但他十年来在这样的季节一直是这样苦苦地等待和祈盼着。     枫是带着梦幻中的一缕情思从江南水乡来这的,在美术学院即将毕业的一个皎月溶溶的夜,他做了一个离奇的梦,一个叫秋月的少女含情默默的走进他的梦中,他清楚记得这位来自秦岭深处大沐坝的少女那灼人的眸子,苗条的身段,光柔的肌肤。他带着梦的温馨,知道绵亘千里的秦岭深处确有凤凰山和大沐坝这个地名,他确信大沐坝一定会有她梦中的秋月。 枫在大沐坝的“农家乐”中找到了秋月。这个秋月和他梦中的秋月一模一样。     秋月形似凤凰山深处一朵绽放的百合花,质朴纯洁;憨厚的如同大沐坝溪边的山石,坚韧敦厚;她的思绪如同凤凰山一样,是一块纯天然的、有着得天独厚风韵、正待开垦和策划的处女地。 枫想和秋月说话,想告诉她来自江南水乡那个夜晚美丽的梦。秋月也想告诉他,我在那个梦中认识了你,还看见过你腰上有巴掌大一块红色的胎记。枫和秋月相识了。     “梦里寻她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,枫欢快地吟出了这行小诗。     枫说他喜欢山青水秀的陕南,喜欢葱郁的凤凰山,更喜欢大沐坝的“农家乐”。秋月说,你千里迢迢来陕南,来吃“农家乐”另有其它的原因。     从初春到深秋,枫在秋月家已是常客,作画,写诗,寄情山水,有时也帮秋月家干些农活。那天午后突然下起雨来,雨很大,山体滑坡,枫回不了城。秋月把自己的寝室收拾干净,留枫住宿,进入闺房,枫又一次嗅出水乡之夜的那段余香。     雨未停,险未除,天留客。秋月的家成了枫的驿站。     枫是个闲不住的猎奇人,说什么也要背上背笼和秋月一块出去打桑叶。泥泞的小路上,负重的枫扭裂了踝骨。     枫在秋月家养伤,目睹白胖的蚕做出了圆实的茧。他写诗,赞叹蚕吐出的银丝是丈量人生价值的尺子。他做画,把他对秋月的爱深深地寄情于山水中。     秋月用热毛巾轻轻地为枫敷伤,他们把心底的感激和互存的内疚用耳鬓厮磨的微笑化解。秋月说,要不是帮我打桑叶你不会受伤,枫说,我为你受伤值得。     一日三餐,洗衣敷药,枫在病榻上为秋月和她的农家乐绘出了蓝图。小院溪流,水车扬雾,曲径通幽,枫亭抱月,松下奕棋,茅舍沽酒,简直把一个农家乐硬生生设计成一处世外桃源。枫说:如果这个农家乐做成如此规模,它将会成为年收入可达数万元的休闲山庄。     秋月爱枫,要是真像梦中那样,她红着脸把自己关在闺中遐想。     枫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,那山,那水,那映像海绵一样平软的山石伴着身下秋月的体温,还有秋月那块湿漉漉的处女地。     伤好了,枫要走,他说:休闲山庄建好后,我一定回来。回来就不走了。这里就是我理想中的家。     两年后,那个红叶相思的季节,枫回来了,他拖着瘦弱的身子回来了,秋月做了很多菜,他们在茅舍沽酒。     还是住在秋月的闺房,这间房成了病榻。     秋月的心很冷,隐隐作痛,直想哭。     小住一月。悄零飘落的枫叶在秋风中打旋。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接走了枫。     枫留给了秋月一本画册,走前那天晚上,枫说这画册我走后你一个人看。     秋月没有按枫的意愿做。她很想知道这画册的秘密。     “拿什么奉献给你,我的爱人”画册的扉页上作者的题记。     “小院溪流是两幅画。一幅是秋月的农家小院中一条欢快流动的小溪,穿过院边的围墙,无声地流入大沐坝。一幅是在这农家小院的闺房中秋月和他在那样,他的亢奋和秋月的含羞跃然入目。     “水车扬雾”也是两幅画。一幅是现存的秋月小院溪边水车旋转激起水雾的速写。一幅想象画中和秋月做爱的激情。     “曲径通幽”是两幅画。一幅是秋月农家小院一条蜿蜒的石块铺成的小路通往山的深处。一幅是枫正在疯狂地开垦秋月。     “枫亭抱月”是两幅画……     “松下奕棋”是两幅画……     “茅舍沽酒”是两幅画……     “这一切都是梦中的爱和梦中做爱,但我不能去伤害爱和我爱的人”。墨迹未干,似有泪渍。     秋月平静地走近枫的病榻。“画册我看了,你画的我都能做到,我只想证实你腰上是不是有那块巴掌大的胎记。     翻动枫瘦骨嶙峋的身子。天!真是天意啊!果然有那块胎记!秋月的泪水滴在枫那张纸一样皙白的脸上和那块暗红色的胎记上。秋月说:你摸我的身子,我要照你的画去做,我要让你……。枫说:秋月,你是一幅完美的画,我是不能得到画的人,但我不能玷污她的圣洁。我应把至臻至美的爱赠予他人,就像蚕把丝留赠他人,这是一种美。就像我把至真至诚的爱留在心底一样……。秋月说,哪怕你把想要的地方摸一下,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。枫痛苦地闭上眼睛,艰难地摇了摇头。      ……      他走了,他是患白血病走的,走的很安详。     “那年我二十一岁。”秋月喃喃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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